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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找我玩橄榄枝,我不忍心把东西塞进去



如果梁山好汉在聚义厅里的排位被搞错会出现什么情况?后果很严重,说不定会拔刀相向,闹出流血事件。

乐正弘犯的错误就有这么严重。这也是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犯下的第二个致命的错误。

做为江州晚报总编室的副主任、要闻版的最后把关者,他没能把好最后一道关,在一篇报道市委主要领导和离休老同志观看文艺汇演的文章中,竟然把一位重要领导的排名搞错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搞错了排名,问题还不会太严重,严重的是,这位主要领导的名字竟然出现在已经离休的老同志的名单中。

而前不久,官场上确实有传闻,这位领导有可能在今年的某个时候离休,可越是这样,乐正弘犯的错误就越耐人寻味,因为市委大院最近一段时间并不宁静,正面临着领导班子大调整。

当然了,一般的老百姓压根不会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实际上这类新闻一般的老百姓也不看。

这类新闻的读者主要是庞大的、坐在办公室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队伍,随便一个小科员就能一眼发现这个明显的错误,更不要说那些通过这份报纸窥探官场动向的“有心人”了。

第二天早晨上班还不到半个小时,市委宣传部的电话就直接打到了社长余明的办公室,至于上面的领导对余明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

当时,乐正弘因为前一天晚上值夜班,所以还在家里睡觉,直到手机铃声吵得他忍无可忍的时候,才骂骂咧咧的爬起身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并不是社长余明打来的,而是乐正弘的老婆、晚报首席记者关璐打来的,她的声音听上去倒很平静。

“你赶紧起床,去外面买一份报纸,看看要闻版上那篇七一的文章……二十分钟之后在茗家茶楼见……”

“什么意思……喂……喂……”

关璐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操!

乐正弘诅咒了一句,倒不是诅咒他老婆,而是诅咒女人一直以来对他的颐指气使,同时脑子里闪过昨天晚上在报社记者部里看到的一幕,那是无法启齿而又印象深刻的一幕。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自己对关璐的那些猜忌怀疑都是捕风捉影,都是出于一个在家庭生活中渐渐变得弱势的男人面对漂亮老婆的不安全感。

甚至相信长期以来老婆接连几天的出差以及深更半夜才回家的行为确实是因为忙于工作,否则,不付出努力和相应的代价,她怎么能当上首席记者呢?

可昨天晚上半夜在记者部偶然看到的一幕让他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欺欺人,完全是一个懦夫不敢直面现实而采取的逃避措施,和鲁迅笔下的阿Q没什么两样。

尽管这样,那一瞬间他还是被激怒了,有种想杀人的冲动,可最终他只是浑身颤抖着透过门缝像个野兽一般窥视了几秒钟,然后就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看见了肮脏的东西,撒腿逃跑了。

这倒不是他缺乏勇气,而是屋子里的两个人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一个是高高在上、德高望重的社长余明,另一个是他仍然深爱着的老婆关璐。

一个惹不起,一个伤不起。

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冲进屋子以后将会产生什么后果,他不认为一时的泄愤是明智之举,甚至不认为自己这么做就能体现出男子汉的气概。

他只想暂时逃避,他需要思考,需要静下来好好想想,因为一个没有了尊严的男人缺乏杀人的底气。

乐正弘坐在床上痴痴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了老婆的叮嘱。

看报纸?难道那篇报道有什么问题吗?

乐正弘虽然不满关璐的专横,但他承认老婆一向都是正确的,要没有她,自己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爬上这个副科级副主任的职位。

她让自己看报纸,那就必须要看,并且马上去看。

乐正弘顾不上洗漱,穿上衣服就出了门,在家门口的一家报停里买了一份报纸,好像是故意要和关璐作对似的,他偏偏先不看,而是开车来到了茗家茶楼,在窗户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然后才把报纸摊在桌子上。

乐正弘虽然只有二十七岁,可也是一个有五年经验的老编辑了,他几乎一目十行地把那篇有关七一文艺汇演的报道扫了一眼,然后目光就停在了“李鼎新”这个名字上。

完了完了,这怎么可能?

乐正弘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不信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最后他不得不承认,错误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在那里摆着呢。

一瞬间,他恨不得把那个名字用手从报纸上扣下来,然后把它放到正确的位置上,脑子里浮现出李鼎新那张弥勒佛式的脸,仿佛看见他冲自己微笑。

乐正弘摸出一支烟,颤抖着点上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放错了位置的名字,脑子里评估着问题的严重性。

也许要背个处分,说不定还要扣年终奖,可这都是小菜一碟,最重要的是,眼看着就要到手的正科级主任的位置恐怕悬了。

乐正弘的顶头上司就是总编室主任莫蔚蓝,今年四十七岁,比他这个副主任足足大了二十岁。

相对于报社整个年轻的团队,莫蔚蓝算得上是个老古董了,除了处级待遇的社长余明之外,就算她最年长了。

不过,如果身体条件允许的话,莫蔚蓝还能干几年,这就意味着,乐正弘要想接莫大姐的班还要耐心的等几年。

可命运就这么垂青乐正弘,前不久,关璐在床上给他透露了一个秘密,说是莫蔚蓝被检查出了乳腺癌,虽然还不致命,可今后很医院里度过,这就意味着,他乐正弘将成为要闻版最后一个把关者。

“实际上,余社长有意让你接替莫蔚蓝,你最近可要悠着点,别出错……主任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

这是关璐那天在床上跟他说的话,尤其强调了“别出错”,但乐正弘当时心里想的可不是要闻版的把关问题,而是想着自己职务前面那个“副”字。

虽然他和莫蔚蓝的职务差别就那么一个“副”字,但却有着天壤之别,有些人为了把那个“副”字去掉,说不定要等上五六年呢,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去不掉。

所以,尽管乐正弘不愿意把自己的幸运建立在莫蔚蓝的痛苦之上,但他知道,这就是命,只能说自己的命好,莫蔚蓝的命不好。

他甚至觉得这对莫蔚蓝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每当他看着瘦的皮包骨头的老主任戴着厚厚的眼镜趴在桌子上一个字一个字校对的时候,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因为,在他看来,老主任即便把老命搭上,也不可能再升迁了,图什么呢,还不如早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呢,也好早点给晚辈们腾个位置。

所以,乐正弘对前辈深表同情,但更多的却是暗中替自己庆幸。

说实话,做为要闻版的编辑,乐正弘能够感受到省市两级官场的气息,他知道,一个人如果在三十岁之前解决不了正科待遇,基本上不可能有太大的前途了。

而自己在二十七岁这个年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且不说今后有什么大的发展,起码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在高兴之余,乐正弘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报社之所以一路顺风顺水的原因,除了自己的业务能力之外,还有一个他不愿意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正视的原因。

那就是老婆关璐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可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明明已经看见克里姆林宫教堂高高的尖塔了,可“李鼎新”这个名字就像一道巨大的围墙,突然就阻隔了他的视线,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要闻版上的一个小小错误都有可能造成重大影响,甚至有可能犯政治错误……”

当乐正弘想起老主任莫蔚蓝这句经常挂在口头的话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一阵凉飕飕的。

也许,做检查,扣奖金,背处分都不能解决问题,如果有人把自己这个失误当做政治错误的话,别说主任的位置了,就是眼下的副主任这把椅子都坐不稳,砸了饭碗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乐正弘有种想哭的感觉,不过,还没有最后绝望,他羞耻地、不由自主地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了老婆关璐的身上。

并且猜测关璐之所以急匆匆约自己在这家茶楼见面,可能是社长余明的授意,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线希望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这件事完全交给社长余明来处理。

如果让市委宣传部的领导来决定的话,那他们一句话就能判处自己“死刑”,即便社长余明也爱莫能助。

但让乐正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昨天晚上把要闻版的每篇文章都细细看过好几遍。

尤其是这篇关系到省领导的文章更是不敢大意,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一位省领导的名字会摆错了位置呢?

不对,这事有点蹊跷,难道有人暗中搞鬼?目的当然是陷害自己,并且和那个主任的位置有关。

乐正弘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身影,她就是总编室负责选题策划的杜秋雨,实际上她的真名叫杜琳,由于喜欢余秋雨的散文,所以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杜秋雨,时间久了,本名反倒差不多被人遗忘了。

不过,她的职责虽然是负责选题策划,可大家也叫她杜主任,资格比乐正弘还要老一点,如果说莫蔚蓝退出的话,她也有可能成为总编室主任的竞争者。

难道是她在暗中搞鬼?可她没有最终修改版面的权限啊。也不一定,她在总编室可不是一年两年了,要想进入电脑的终端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说,起码她是自己倒霉的第一个受益者,何况,虽然自己跟她的关系不冷不热的,但她和关璐可是死对头,原因当然是出于女人的妒忌,因为报社有谣传,说她是余明的另一个秘密情人。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有可能陷害自己,这个人就是社长余明,做为报社的一把手,他当然拥有修改版面的最高权限,如果他想动点手脚的话,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在记者部看到那一幕的话,凭着对余明德高望重的好印象,乐正弘恐怕不会把他纳入自己的怀疑对象。

可现在他不由自主地也把他算上了,因为,做为关璐的情人,他当然不希望自己背后每天都有一双怨毒的眼睛在盯着他。但问题是,且不管这种德高望重的人会不会干这种缺德事,起码做为社长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即便他通过这次事故把自己赶出报社,可做为社长,他的责任也不会小,难道为了女人他不惜被上级领导批评?看来,嫌疑最大的还是杜秋雨这个婆娘。想到这里,乐正弘有种马上要去报社查清真相的冲动,可刚刚抬起屁股,马上又沮丧地坐下了。他很清楚,就算有人在版面上动了手脚,他也只能自食其果,因为,总编室每个人的职责很清楚,要闻版的最终审查责任是莫蔚蓝,但她住院之后就是自己了。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只能被认为是在推脱责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除了等待处理结果最好还是先保持沉默。“救星”终于来了,一辆帕萨特轿车停在了茶楼的门前,从里面钻出来的正是乐正弘的老婆、大名鼎鼎的晚报名记关璐。只见她一米七几的个头,剪着短发,戴着一副墨镜,上身穿着一件轻薄的粉色丝绸衬衫,没有扣扣子,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背心以及丰满的胸。最引人注目的是裹在牛仔裤里面的两条修长的腿,这是乐正弘的最爱,只有他知道这两条美腿在关键时刻是多么的有力量,当然,他现在知道了,起码还有另外一个人也知道这个秘密。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乐正弘就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美女似的,一双眼睛透过玻璃窗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迈着两条大长腿快速跑上了台阶,没有扣纽扣的衬衫被风吹开,胸口那一阵波涛汹涌瞬间就灼伤了他的眼睛。她还是那么美。不,甚至比以前更美,一种熟透了的美,一种诱人犯罪的美,不仅包括她的身体,还包括她那不俗的谈吐,永不知疲倦的活力,以及含蓄的微笑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记得和关璐谈恋爱的那些日子里,乐正弘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是我的女王……”,但这个“女王”毕竟是他封的。所以,他不仅不会真的把她放在高高的王座上膜拜,还可以随意支配她的身体,满足征服女王的快感。可谁知道,随着婚姻生活的延续,角色似乎慢慢发生了翻转,女王并没有因为朝夕相处而显得更平易近人,反而好像真的具有了女王的威严。他不仅要仰视,甚至不敢轻易亵渎。除了在床上的那一刻还能勉强找到一点征服感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被征服的感觉。乐正弘是个敏感的人,他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但却无力改变,只能把自尊心藏起来,适应这种从属的地位。当然,这倒不是说乐正弘是个没有血性的男人,甘愿屈居于老婆的“淫威”之下,而是他深深地爱着关璐,心甘情愿地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虽然有痛苦,但也有奖赏。尤其是在事业上的一帆风顺有时候让他忘记了自己付出的“代价”,好在这个“代价”看不见,摸不着。只是在半夜醒来之后,看看身边那个还空着的枕头,他的心里才会有一种无法忍受的刺痛感。但第二天早晨,关璐就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他那一瞬间膨胀起来的自尊心马上就蔫了。爱她就要相信她。尽管乐正弘觉得这句话有点自欺欺人,可还是经常在嘴里嘀咕,在那些因为老婆加班而“独守空房”的夜晚,他不断地为自己加油打气。爱一个女人也就顾不上自尊了,要不为什么要跪在地上向她求婚呢,不是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吗?如果这么看重自尊,有本事别跪啊。再说,关璐这么聪明的女人,一般男人想占她的便宜也不是这么容易,她只是太能干了,太强势了,太有野心了,难道你还能指望这样一个女人整天待在家里面相夫教子?这可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能怪谁呢,世上没有后悔药,爱她就要相信她!但这些念头都止步于昨天晚上在记者部看到那耻辱的一幕之前。乐正弘现在已经不是相不相信老婆的问题,而是把她看成了“救星”,当眼看着关璐朝他走来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女人不仅是自己的女王,此刻还决定着自己的命运。“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关璐把墨镜推到脑门上,把装着笔记本电脑的包仍在桌子上,拉开椅子盯着差不多已经蔫掉的丈夫问道。乐正弘摇摇头,不敢看老婆的眼睛,心里既羞愧又痛苦,羞愧的是自己搞砸了,痛苦的是老婆对自己所有的期待和希望毁于一旦,从此他在老婆的眼里将一钱不值,或者早就一钱不值了。服务生走过来,关璐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两眼看着窗外的行人,没有说话,脸上一副沉思状。乐正弘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的折磨,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几口,然后飞快地瞥了关璐一眼,沙哑着嗓子问道:“他怎么说?”关璐回过神来,似乎明知故问道:“谁?”“余社长。”关璐垂下眼帘,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摇摇头小声道:“他说了不算……”乐正弘的心凉了,他知道,如果老婆此刻大声地训斥他一番,那这件事可能还有挽救的余地,而她的沉默表明自己恐怕没救了,只是,他还有点不死心。“就没有一点希望了吗?”关璐盯着丈夫注视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这事已经不是报社能掌控的了,听说李鼎新亲自打电话到市委宣传部过问了这件事……”乐正弘的目光慢慢移到报纸上,盯着那个放错了位置的名字看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愤愤地说道:“他不是就要退下来了吗?干嘛非要把人整死……”关璐感觉到了丈夫的愤怒,充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乐正弘忽然对老婆也充满了愤怒,因为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个无所不能的女人竟然束手无策。不过,随即就感到一阵羞耻,为自己一直以来把前途绑在老婆的裙带上而感到悲哀,一瞬间反倒可怜起老婆来。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女人了,对她来说,这种沉默就是一种痛苦,为自己无力挽回局面而感到沮丧。“算了,你也别再去求爷爷告奶奶了……我只想知道,最终会有什么结果……”

乐正弘在绝望的时候,反倒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心里一直深埋着的对关璐的那一股怨气忽然没有了,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

关璐没有直接回答乐正弘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说道:“李鼎新说……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人不配做党报的编辑……”

这就是最后的判决,如果他说自己不配当这个副主任,那还有可能重新回到编辑部,既然他连自己的编辑资格都否定了,报社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再说,即便把自己发配回编辑部,自己还有脸待在那里吗?就算自己脸皮厚,关璐也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

“我走……”乐正弘咬牙切齿地说道。

“走哪儿去?”关璐问道。

这事来的太突然,乐正弘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后路,一时怔怔的答不上来,烦躁地摸出一支烟点上,只管闷头抽烟。

关璐叹口气,说道:“余社长……也许可以把你调到生活导报当个编辑部副主任……”

乐正弘听了关璐的话,神经质地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这份专供老太太和家庭主妇们看的报纸,上面除了柴米油盐和各种八卦之外,就是充满了前列腺和尖锐湿疣的广告。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当然,羞辱他的不是关璐,而是余明。

操他妈的,这老东西巴不得把自己支的远远的,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关璐鬼混了,就不用担心上夜班的时候暗中那双窥视的眼睛了。

妈的,说不定就是他暗中陷害自己呢,毕竟,为了彻底占有关璐这种女人,冒点风险算什么?

关璐注意到丈夫的脸已经胀红了,急忙说道:“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去不去还不是由你……既然都这样了,你也不用着急,等着处理结果吧,如果你不愿意再干报纸,还可以去电视台,我在那边有朋友,可以替你想想办法……”乐正弘觉得此刻坐在对面的女人不是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睡了六年的老婆,而是一个朋友,一个在危难时刻前来安慰自己的朋友。“算了,我不想在媒体干了……你也别替我操心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这件事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吧?”关璐楞了一下,摇摇头说道:“那倒不会……对了,今天晚上有个饭局,市委宣传部的张部长也会去,到时候我再……”乐正弘没等关璐说完,马上打断了她,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说了,你别去求爷爷告奶奶了……这事到此为止……”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关璐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丈夫会突然发作,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随即拿起坤包追了出去,见乐正弘已经钻进了车里面,急忙喊道:“你这是要去哪儿?余社长要找你谈话呢……”乐正弘发动了汽车,说道:“还谈个卵……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说完,一脚油门把车开走了。关璐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辆桑塔纳消失在车流里,咬着嘴唇楞了一会儿,随即骂道:“见鬼!”其实,乐正弘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他只是无法忍受心中的那股无名之火,更无法忍受老婆的那怜悯而又审视的眼神。不过,他的愤怒倒不仅仅是因为前程被毁,毕竟,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是被人陷害之前,他必须对这起事故承担责任。可他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昨天晚上余明从后面伸进关璐领口的那只手,所有的愤怒都来自当时老婆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神态。因为,这副神态已经说明他们之间的暧昧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相信,如果昨天晚上是第一次的话,关璐肯定会反抗。根据他的经验,只有在身体已经被男人多次亵玩过之后,才会有这种扭扭捏捏的样子,这种半推半就的情形仿佛是在说:别这样,这里可是办公室……换个地方再……所以,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无意中把自己职场上的失意和老婆出轨的嫌疑掺和在了一起,如果不赶紧离开关璐,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爆发出来。既然昨天晚上都忍住了,干脆就忍到底吧,与其说是给老婆留点面子,还不如说是给自己留点自尊。不管怎么说,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关璐还要继续在报社干下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丢脸的只能是自己。只是,撇开工作不说,自己今后和关璐该怎么相处呢?如果说以前对老婆的不忠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可在目睹了昨天晚上的一幕之后,难道还要每天晚上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躺在床上等着老婆回来?此刻,乐正弘心里最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说实话,当“离婚”这两个字闪过脑际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一阵揪心的痛楚,丢掉工作和丢掉老婆的痛苦绝对不能相提并论。虽然他和关璐的经济并不富裕,但还不至于穷困到几天不工作就会流落街头的地步,但如果离开了关璐,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毕竟,关璐可是他这辈子爱过的唯一女人,一个让多少男人羡慕的女人啊。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他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傍晚,记得好像是大二的后半个学期,他在校园图书馆的拐角处战战兢兢给关璐递情书的情景。记得关璐当时红着脸都不敢抬头,不过一只手却紧紧攥着那份情书,然后抬头瞥了他一眼,嗔道:“天天见面,有必要写信吗?”说完,一转身跑掉了。那天晚上,乐正弘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未睡,一颗心被爱情之火烧的差点只剩下灰烬,脑子里想象着第二天关璐对自己的求爱将会给出什么答案。当然,乐正弘也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人,他之所以敢给关璐递情书,心里多少也有点把握,这种自信一方面来自他的个人条件。首先,他自认为自己的相貌长得不错,一米八的个头,强壮的体魄,再加上一张帅气的接近英俊的脸,别说在班里面,即便是在全校也能打入十大帅哥榜。这一点他能够从遇见他的每个女生的眼睛里看到,其实,他也从关璐的眼神中读到过类似的神情。其次,做为一名学生,他的成绩在班里面也是名列前茅,虽然比不上关璐,但做为男生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优越条件,这就是他的家庭。当然,乐正弘的家庭倒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实际上,他的母亲周钰是一名大夫,父亲乐桐是市公安局下属的一个派出所的所长,遗憾的是在他读高中那年出车祸去世了,当时妹妹还只有十三岁。好在父亲是因公殉职,公安局给了几十万块钱的补偿,再加上母亲当医生的收入,一家人的生活倒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是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没有再嫁人,而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家里的一对兄妹,要知道,这种年代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守得住的。何况,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只有四十岁,并且风韵犹存,医院就有不少男人追过她,可都被她婉拒了,所以,在乐正弘眼里,母亲就是中国传统女人的典范。当然,乐正弘追求关璐的优势倒不是他的单亲家庭,而是他的本市户口。要知道,当时乐正弘所在的学校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很大一部分来自农村,毕业之后能够留在江州市工作可以说是大部分学生的梦想。而对于女生来说,如果能有一个本市的男朋友,无异于在江州市有了一个临时的家,起码心理上首先有一种安全感。乐正弘通过在学生会工作的一个校友偷偷“调查”过关璐的背景材料,虽然两人都在一个省,可知道她来自距离首府城市三四百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母亲是家庭妇女,父亲在镇上开了一家超市,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不用说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最重要的是,他认定关璐这个小山村飞出来的金凤凰绝对不可能再回到她原来的地方,因为从平时的言谈举止,已经看出她对大都市的向往之情。正是基于这种缜密的分析和自我判断,乐正弘觉得在关璐众多的追求者之中,自己很有胜出的机会,并且他还很有一种紧迫感,所以,这才在大二的时候,就急切地向自己的女神抛出了橄榄枝。而事实上,关璐并没有怎么矜持,在让乐正弘煎熬了一个星期之后,羞羞答答的给他回复了一份情书。当乐正弘带着一颗狂跳的心打开那封信的时候,还以为上面写着多么炙热的文字,没想到一大张A4纸上只有一句话:晚上八点整江州河畔看月亮。看月亮?乐正弘这才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正是人间万姓仰头看、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日子,不过,他知道,自己成功了。那天晚上,乐正弘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天上的月亮到底圆不圆,他陪着关璐沿着江州河溯流而上,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最后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青青河畔找了一个隐秘之地,然后他大着胆子把关璐抱在怀里,并且亲吻了她。而关璐似乎是个一旦做出选择就义无反顾的女人,只是稍稍“抵抗”了一下之后,就瘫在了乐正弘的怀里任他亲吻轻薄,只是一直严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恋爱的季节对于一对年轻人来说就像是泡在了蜜罐中,两个人只要几分钟不见,就像是痛苦的马上要死掉一般。尤其是乐正弘,只要看见关璐跟哪个男生说句话,都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对方,只是没有那个勇气罢了。而实际上,关璐好像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女人,一旦把一颗心给了乐正弘,对其他的追求者也就有意疏远了。并且好像也看透了男朋友的“小肚鸡肠”,尽量不给他产生误解的机会,后来,好像是为了让乐正弘吃颗定心丸,在第二年的夏天的某个夜晚,当两个人在江州河畔缠绵的情不自禁的时候,关璐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就让乐正弘侵入了自己的禁地。并在河边的青草地上奉献了自己青春的玉体,事后,她趴在乐正弘的怀里嘤嘤哭泣了好一阵,最后在乐正弘的山盟海誓中才渐渐平息下来,并且抱怨道:“连张床都没有……”乐正弘似乎也感到有点遗憾,用手机在地上照照,发现有一片青草的颜色似乎染上了一层赤褐色,于是兴奋地拔起来带回了家里。这几株青草被他放在一个信封里一直珍藏着,结婚以后就一直压在枕头下面,虽然时间久了,青草早已经枯萎的看不出颜色了。可他还是经常像战利品一样拿出来和关璐一起欣赏,随即就会激情勃发,把老婆压在身下弄得喘不过气来。总之,除了父亲早逝有点不幸之外,乐正弘的人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大学顺利毕业,然后通过母亲一位熟人的推荐顺利进入都市晚报,并且还是跟自己的女朋友在一个单位,然后两个人又顺利进入了婚姻的殿堂。现在想想,他觉得自己唯一犯的错误就是不该当编辑,应该和关璐一样当个记者。因为,他总觉得关璐之所以会被余明搞到手,除了出于利益考虑之外,恐怕跟自己这些年在婚姻生活中过于柔弱的性格有关。关璐就曾经多次调侃说,如果他能拿出在床上冲锋陷阵的精神和勇气,这个家哪用得着她操这么多心,言下之意不外乎嫌自己的丈夫除了在床上的那点劲头之外,各方面都表现的过于平庸了。乐正弘觉得当初在大学那会儿,自己多少还有点血性,当别的异性靠近关璐的时候,起码心里面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他。可一旦把女神变成自己的女人,他似乎忽略了雄性力量依然是维持婚姻不可缺少的因素,当然,这种雄性力量可不仅仅表现在床上,而是在家庭中做为男人的主导地位以及全部担当。这都是“编辑”惹的祸,在当了几年编辑之后,由于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敲敲键盘,连身体都发福了,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中性人。可变化的不仅是身体,随着关璐成为“一家之主”之后,他的惰性和依赖性也渐渐消磨了他所有的锐气,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大小事情一律由老婆做主,就连他的前程都是关璐替他规划的。而关璐本来就是一个控制欲和权力欲很强的女人,在报社还没有崭露头角之前倒是很愿意扮演丈夫的“保护人”,并乐此不疲。可随着她的名气与日俱增,接触的各级领导也越来越多,眼界和心气自然也越来越高,时间久了,对自己这个“保姆”的角色也就渐渐厌倦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和男人一样需要激情,或者说需要刺激,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保持旺盛的斗志,遗憾的是这种激情和刺激已经无法从乐正弘那里得到满足了。尽管丈夫在床上对她的身子仍然热情不减,但这种无度的索取似乎已经成了她的“精神”负担,甚至对丈夫不思进取、一味追求肉体欢愉而感到厌恶,只是没有当面表现出来而已。其实,乐正弘也已经发现妻子在床上没有以前热情主动了,有时候甚至就像是在勉强应付,好像只是在履行作为老婆的责任和义务。但这并没有引起他的警惕,在他看来,关璐的这种表现多半是因为老夫老妻之间因麻木而缺乏热情的正常现象,或者是因为她工作太累导致的结果,做梦都想不到妻子有可能是在另一个男人那里得到了满足。然而,当昨天晚上看见余明从妻子领口插进去的那只手之后,他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全部的答案,没想到在不经意间,老婆竟然已经红杏出墙了,尽管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他不信。乐正弘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了一圈,最后把车停在了大正路的一个停车场里,然后坐在车里面一直接一直抽烟,心里的那团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燃烧的更旺,同时还伴随着悔恨、懊恼、沮丧和忧伤。失败的男人。悲哀的男人。这辈子的所有成就和荣耀就是娶了关璐这个女人,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用一顶绿帽子把自己一瞬间就变成了龟孙子。“吱”的一声急刹车,一辆宝马轿车忽然停在了乐正弘的旁边,两辆车之间相距只有几十厘米,车窗敞开着,只见车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二十左右。车刚停稳,那个男孩就一把搂过女孩开始亲吻,一只手还掀起女孩的T恤,看那架势好像要在这里车震。乐正弘此刻心事重重,倒也没有兴趣观看这对年轻人“目中无人”的表演,他下意识地降下车窗,把烟头扔出窗外。没想到他这辆二手车机械传动方面有些故障,车窗玻璃在下降的过程中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并且马上惊动了宝马车里的一对鸳鸯。男青年吃惊地转过头来,盯着乐正弘注视了一会儿,随即气愤地骂道:“你这老东西有病吧,竟然躲在这里偷窥,想看就回家看你爸你妈去……”“老东西”“偷窥”“你爸你妈”,男青年虽然没有骂脏话,可这几个词汇一瞬间就刺激到了乐正弘的神经。尤其是“偷窥”这个词让他不禁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记者部门外偷偷摸摸的情形,顿时涨红了脸,心中的那股火苗马上就窜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男青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兔崽子,你再给我说一遍!”男青年似乎注意到了乐正弘眼神中的火苗,稍稍愣了一下,可身边的女孩却接腔道:“你不要脸……色情狂……偷窥狂……”男孩回头看看女友,只见她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因为刚才春光外泄了,顿时像是受到了羞辱,回头冲乐正弘骂道:“你他妈就是一只欠扁的单身狗,看过瘾了吗……憋不住去大街上找啊……”女孩冲男孩骂道:“废什么话?有种就下去扁他,难道让他白看我了?”男孩受到了女孩的刺激,打开车门就下了车。如果是在平时,乐正弘恐怕早就离开了,可今天他心中的那股邪火正没地方发泄呢,久违的血性似乎又鼓胀起来。只见他一声不吭地松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拔出车上的钥匙,打开车门就钻了出去。原本气势汹汹的男孩猛然看见从车里面出来的乐正弘竟然是个彪形大汉,顿时傻眼了,马上停住了脚步,嘴里却仍然不干不净地骂道:“草你妈的……老子怕你不成……你去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话音未落,只见乐正弘已经怒不可遏冲了过去,对准男孩的脸就是一拳,打的他后退两步,撞在了宝马车上。乐正弘清楚地看见男孩的鼻子流血了,可他并没有住手,好像反而受到了刺激,跨上一步,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衣领,挥起拳头照着那张小白脸猛揍。男孩的脸就像是开了果酱铺,渐渐变成了余明的脸,直到车里面的女孩发出尖叫声,乐正弘瞥了一眼车里面的女孩,忽然楞住了。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校园时期的关璐,长发披肩,肤白唇红,猛然间清醒过来,举起的拳头慢慢放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兔崽子……给你一点教训……”说完,转身一脚踢上了自己的车门,掏出钥匙“呱呱”两声给车门上了锁,然后转身就出了停车场。一直走到马路对面,他才回头朝停车场看了一眼,发现那辆宝马车已经不见了。站在公交车站的一块广告牌下面喘息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所在的位医院,心里就有点羞愧,自己表面上看只是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悠,可潜意识中心里却想着母亲。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在遇到挫折的时候竟然还想着找母亲倾诉,如果让关璐知道了,又是自己缺乏男子汉气概的佐证。再说,母亲已经老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为什么还要让她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呢?何况,关璐出轨的事情,也说不出口啊。乐医院的大门,然后转身慢慢往停车场走,可走到一半就停住了,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忽然觉得长期以来,那双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看着自己的目光好像充满了关切。为什么不去看看她呢?想到这里,医院门口的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束康乃馨,医院的大厅,在总台打听了一下,就乘坐电梯来到了十二层病室。屋子里有四张病床,乐正弘一张张看过去,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了找到他要探望的病人——莫蔚蓝。莫蔚蓝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一瞥眼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乐正弘,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稍稍楞了一下,笑道:“小乐,你怎么来了?昨天上夜班吗?”乐正弘觉得老主任躺在床上的身体不仅更瘦了,而且好像整个人都收缩了,干瘪的没了人形,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忍不住一阵难过。“莫主任,不好意思,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你……啊,你躺着就行……”乐正弘把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的一张椅子里坐下来。莫蔚蓝半靠在床头,瞥了一眼乐正弘,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忙,关璐来过就行了,你又跑来干什么?”乐正弘一愣,没想到老婆已经来看过莫蔚蓝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件事,不过,他装作已经知道的样子,点点头说道:“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不是什么大病,还是关璐告诉我……”莫蔚蓝摆摆手打断了乐正弘说道:“生老病死也是寻常,我这把年纪已经能看透了,再说,医生说了,这病还要不了我的命……”乐正弘急忙问道:“手术很成功吧?”莫蔚蓝点点头说道:“还不错,目前正在接受化疗,你看看,头发都掉光了,所以,我还真不愿意让单位的同事看见我这个样子……”乐正弘笑道:“莫主任,你连生老病死都看透了,难道还在乎几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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