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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韩国电影中的宿命感
文
小韩
插画
LisaGolightly
本文摘自《鲤·宿命》，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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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内向宣泄
引子
有一部韩国片叫《宿命》，讲述的是四个原本情深义重的朋友从背叛决裂到反目的故事。尽管影片拍得不怎么样，但是主演之一宋承宪在后半段喋喋不休的独白却道尽了“宿命”的真正意义。
何谓“宿命”？“宿”是旧有、过去的意思，“命”是指动植物的生活能力。宿命，指人们认为人一生的贫富、寿数等受到既定的祸福吉凶的限制。
救赎与被救赎的宿命
韩国是一个山多地少、资源匮乏的小国，在其历史发展进程中受到了列强的数百次侵略，其中20世纪屈辱地被侵占、被分裂更是成为他们难以磨灭的历史记忆。或许正是多灾多难的历史和特殊的地理环境，激发了现代韩国人强烈的独立意识和民族自尊心。同时，也在这个性情温和的民族里，埋下了“恨”的情绪。
在这里，“恨”不是表示愤怒和以暴制暴的情感，而是一种幽怨、凄凉的悲剧感。借用复旦大学教师邵毅平的说法，日积月累的悲痛形成韩国人独特的“恨的哲学”，这种“恨”是内向凝聚的。
这似乎也应验了韩国学者李圭泰对韩国传统价值观的见解。他认为“韩国人不倾向把外部冲击所引起的紧张向外反射”，因为他们相信内向处理才是美德。而由“内向宣泄”引伸而出的，有时即以自我虐待或自我牺牲的方法换取他人的关心和怜悯，比如示威者以自焚来表达对政府的不满；而在韩国娱乐圈则以自杀这种极端方式显现，以控诉圈内的潜规则；而在很多韩片中，则是以死对抗社会的不公和内心的苦闷。这也就不难理解金基德导演的《漂流欲室》中，为什么男主人公吞下鱼钩以及女主人公会用鱼钩自残下体。
香港女学者邱淑婷认为，韩国电影的两极化表现（血腥暴力/催泪煽情），可视为是韩国人处理历史包袱和精神创伤的惯常手段。暴力和眼泪都是情之所至，这里的“情”源自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恨”。
无法改变的命运
其实多数韩国爱情片（包括催泪韩剧），都被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感所牵制，包括男女之间因为身份阶级或天灾恶疾造成的无法逾越的障碍。在20世纪90年代末、21世纪初，大量涌现出来的纯爱片中，尤为突出。比如我们熟悉的郑雨盛、孙艺珍演绎的《我脑中的橡皮擦》，讲述的是患有严重健忘症的富家女和贫穷的建筑师相爱的故事，这部典型韩式苦情片，有着能将人的心揉碎的缠绵爱情、干净空灵的背景、MV式的清新画面，唯美柔情的对白以及如泣如诉的音乐，并借助明星的个人魅力，使得观众沉浸其中，为一段虐恋情深的爱情感动得又哭又笑。再比如“野蛮女友”全智贤的跨时空之恋《触不到的恋人》中，导演懂得如何在爱情片中投注通俗剧的情感以俘获观众。片中，人物的交流和对白很少，孤独的男女主角就像IIMare面临的大海，亲密却无法触碰彼此，但若即若离的情感却带出了浪漫特性。名为IlMare的海边小屋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渲染了男女主人公内心靠近的浪漫感觉。
剥去唯美的外壳，这两部爱情片中的男女主角都深知对方心灵/肉体苦痛，试图扭转命运，与对方长相厮守，但最终也无法战胜命运，结局表现的无力感也留下了沉重的遗憾，让观众感同身受，被其所打动。类似的作品还有《八月照相馆》、《假如爱有天意》、《菊花香》等。
韩国梨花女子大学徐洸善教授在香港一次名为“日韩潮文化”演讲中，指出韩国影视作品呈现的三大痛苦源头分别是日治时期、军政统治以及儒家思想。这也就不难理解诸多韩国爱情片中的叙事脉络。
对生命的无力感
同样，对生命的无力感也出现在韩国暴力片中。尤其是金基德的作品中。很多人试图为导演“惊世骇俗”的作品寻找一个合理解释，而在过分重视学历的“功名化社会”的韩国，这一招是立竿见影且行之有效的。只有初小文化的导演在很多普通大众眼里成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情色片导演，去影院看导演作品也被视为是一种不入流的行为。但前韩国映像资料院院长李孝仁的观点与之相反，他认为“金基德的电影正好反映了同时代其他韩国电影所遗漏和错过的东西，那就是不公平的社会缩影；厕所里的涂鸦引起使精液噗噗四处乱喷的幻想欲望；奢望从背后一把抱住她，但是金钱、学历、外貌等障碍又横在前面的尴尬处境等，这些男人们的洁癖和异化情节在他的电影中表露无遗。金基德的电影和他热诚的崇拜者们以‘决不能暴露的感情以隐秘的交换方式’进行了交流。”简而言之，出身草根的导演，其作品偏重“环境决定命运”的宿命论，且始终弥漫着浓郁的悲情主义。这类悲情源于人类对于命运的无从掌控，不管是施虐、被虐还是自虐，都活在被“恨”包围的牢笼里。
比如在《春夏秋冬又一春》中，导演以祥和之态，透过佛家几近澄明的目光，行进于证悟之道。整部作品按春夏秋冬分四个章节，代表人生的四个阶段：小时候虐待小动物而受到老僧惩罚的小和尚（春）；荷尔蒙旺盛，抵挡不住异性诱惑的青年（夏）；因嫉妒而杀人的成年人（秋）；经过牢狱洗礼的中年男子已成为垂暮老僧（冬）。结尾处，神秘女子到访，留下弃婴，预示另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也埋下了生死爱恨将再重演的伏线。
又比如《呼吸》中，当女子把阴森而局促的监狱探视间布置成色彩明快的四季，并身着四季服饰五音不全地为死刑犯演唱不同季节的歌曲时，存在着两种不同意义的时间概念。对于死刑犯来说象征着生命时间的延长，对于女子来说也是过去美好回忆的再现。这之中，死刑犯感受到了一丝爱意，对于女人来说，更多的是对于彼此伤痛的治愈。一旦女子离开了监狱，回到现实中和丈夫孩子“团聚”在一起时，这过往的伤痛经历也成为了她脑海中的记忆残片。
无论是爱情片还是暴力片，男女主人公都在经历一种无法改变的宿命，受制于环境也受制于欲望，悲剧因此重复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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