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告别

北京哪家白癜风医院最好 https://wapyyk.39.net/hospital/89ac7_labs.html
平安夜那天突然接到我妈电话，说爷爷去世了。其实这许多年和爷爷没有真的很亲，但还是失眠到凌晨四点才睡着。转天按习俗一大早就要去教堂，每个人都张开双臂笑着说“圣诞快乐啦”，我莫名地想起中国人的文化，老人在年关去世，家里人是不能拜年的。于是我连说了很多遍抱歉我不能祝你圣诞快乐。祷告还没开始，小小的教堂已经传遍了，最后一个走过来的是老范，他轻轻地抱了抱我说，我很遗憾。我鼻子一酸。那天雪下得很大，好像在告别。老郭说这就是亲情的伟大之处，即使不是很亲，还隔了那么远，一样会真情实意地难过和失眠。这是我三十一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告别。早些时候西安的疫情又开始有抬头的趋势，我的签证历久不下，彻底打乱了想寒假回国探探亲的计划。遗体告别也没有任何直播和视频。我就站在海对面看着这件事发生。生离死别可以说是人世间能经历的最重大的事了，但在山水阻隔面前，也只是无声地流过。我和爷爷奶奶不亲，和外公外婆亲，据说是因为我出生之后被外公外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着抱回家了，一点机会都没有给另一边。虽然老太太多年之后也不咸不淡地挑眉说过几次：“感觉他们家也没有很想抢。”但是我知道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奶奶早逝。我忘了在我三岁还是四岁，也是过年那时候，奶奶去世，我人好像还在某个亲戚家里串门。关于那天的事，我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像有人说了句：“你爸哭了”。就没有其他了。后来没过几年爷爷再婚，从此有了一个姓氏不同的叔叔。我爷再婚时比如今的我爹还要小好几岁，那个岁数的男人还远没到可以一个人度过余生的年纪。再然后的二十几年平静且微妙。说平静是因为爷爷幸运地拥有一对孝顺又笃信家和万事兴的儿女；说微妙，是因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家人都不得不绵里藏着针，一边小心翼翼让渡自己的安全感维持着平衡，一边拼命适应和陌生人分享父母的不甘。先来的害怕被掠夺，后到的害怕被离弃。这是所有重组家庭心照不宣的暧昧，《小舍得》播出一年了，家里所有人都看过，也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讨论剧情。仔细算起来和爷爷一年最多也就见得上两三次，除了中秋和除夕打个卡，平时好似也没有探望的习惯。爷爷从来没有给我过过生日，小时候外婆还有过微词，说“可能压根就不记得日子”，但我觉得爷爷其实有点冤，也许不是不记得，是时差境误了吧。再婚的男人即使年纪再大，也是另一个家的一家之主了，这个事实我越长大体会得越深刻。关于爷爷的记忆最多就是每年过年，这是我生活中不多的维持了二十年的仪式感。周围同龄的朋友多数都没有在认真过年了，但因为爷爷坚持传统大家长作风，我家还是每年三十一打人挤在当年还迁的那个小房子里，做二十多个菜，包几百个饺子，嗑两大桶瓜子，八点准时看春晚不管节目有多无聊。再早一点是高考那年，因为考场在爷爷家楼下，爷爷专门打电话给我爸让我这三天中午来家吃了高考饭再去考下午场。再往前就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那时爷爷还住在胡同里的老平房，幼儿园放学总是坐着我爸的摩托车先突突到爷爷家，猛吃一顿糖葫芦和火炬冰淇淋再回外公外婆那儿，因为回去就吃不到了。悬壶济世数十年的洁癖老太总觉得外面卖的零食都会一不小心毒死她的宝贝外孙女。大概七八年前爷爷做了心脏手术，安了四个支架，从此被爸爸和姑姑禁了烟酒也禁了足。但他一有机会就绝不老实，骑着自行车出去瞎逛，大冬天坐在冰面上钓鱼，一不留神就偷报夕阳红旅游团开溜。大家轮番给他上课，但心里总觉得没事，这个年纪了，开心就行了。即使到了去年年中查出来不治之症，也没人往最坏处想。天命不可违，但总能开开心心吃好喝好地再苟上两三年吧，他还这么年轻，这些年被照顾得这么好。结果没有两三年了，从突然报病危到去世一周多。这年他八十岁，真的还蛮年轻。失眠的那个夜里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我爸从此没有爸妈了，父母都没有了。父母是一种“存在比看到重要”的能量，如果说人的人生观是一个闭环，那么与父母链接完全断掉的一刻，你的人生观就闭合了。而对于我来说，是失去这个人的一刻我终于意识到我的血缘承袭自哪里，包括我这个古怪的姓氏，自出生起就欢迎白酒的大铁肝和三十岁就往外冒的白头发。想到的第二件事，是也许从这一年，从此刻开始，我要真正不断地经历告别了。这是一场持续而漫长的告别，我们将目送我们的来处慢慢走远，而自己进入生命的下一个阶段，渐渐成为别人的来处。我不知道“相安无事”是不是也是一种遗憾，我和爷爷从来没有机会体味真正祖孙间的天伦之乐。印象中他很少问我学习怎么样，考得好不好，也许是他觉得我一直还好，也许是他从未成为那个自小和我亲近的隔代长辈。成年后他问过我找男朋友没，但问得也不多，其他就更没交流过了。28岁我辞职出国，心里担心的只有外公外婆还能见得到几面，几乎好像忘了爷爷。我没能和他告别，往往就是来不及告别的人走得最突然。抱歉我来不及在有限的时间里弥补那些遗憾。不过我记得火炬冰淇淋很好吃，高考那天的鱼汤很美味，我记得每一年我期待过年都是因为你，也算不遗憾。希望换一个没有病痛的世界，你依然记得我们。R.I.P.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转载请注明：http://www.qzegt.com/yfzl/1395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