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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让我回到自己身边



?这首曲子刚刚好……

经常性做梦,各种各样的梦,已经很少时候会失眠。比如,年秋分之后的一个夜晚,写完一篇不咸不淡的稿子后,失眠不期而至。

失眠让安宁回到内心,让我回到自己身边。看似不太久的阔别让我感到有点兴奋,窃喜,感激。我差一点就对自己说,下楼去散会步吧。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端着水杯站在阳台,静观,或者说聆听二十四点之后沉浸下来的夜色。

虫鸣夜愈静。

那些秋虫的鸣叫很层次感。在我所站位置的正南方,首先是一只,它在独奏,慢条斯理的,鸣叫一声,就像开一朵小小的黑色的花,花瓣很薄,轻飘飘的升腾上来。鸣叫即开花,开花即升腾,冒泡一样向上升腾一两米之后消散。如此循环不止,只要它鸣叫不断。

然后是一群,在东南方向,它们很自觉地排成一长排,整整齐齐地表演合奏,与独奏的那位交相辉映。它们叫出的声音形状像篱笆,或者栅栏,矮矮的,修整得齐刷刷,上面没有攀援一朵喇叭花。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虫鸣,鸟叫,远处偶尔传来犬吠。夜行的汽车驶过,那来去匆匆的声音像极覆水,从倾倒到溯回,不过在两三秒之间。

抬头,两三颗星天外。

有多热闹就有安静,让人舍不得睡去。

阳台外面站着几棵香樟,此刻它们全身上下披着安静。白天时候,每一粒叶子在秋阳下闪烁,那种闪烁的光芒和河水反射的阳光没有太大区别。刚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早上醒来,推开窗,惊喜地发现,这几棵香樟下开了星星点点紫色的花,像蔓长春,但我更愿意将它们视作朝颜。那种晨光与初秋湿气中的紫花,让人感到喜悦无比。

一旦想着人想着事,心就无法宁静,而像一层层紧紧自我束缚的卷心菜。深夜十二点,谁也不愿再去想,要想,也就想一想刚刚结识的元朝大画家倪瓒。

他享受于冷傲,孤僻,逍遥,自在。这些,都甚合我意。

有人评价他是一个胸中净无尘的人。岂止胸中净无尘,日常生活中简直洁癖到没朋友。据说有一次,有人寄宿在他家,那人咳嗽时往院子里吐了一口痰。第二天他叫佣人非得找出那口痰不可,佣人无奈,自己往院子里一棵树上吐了一口痰,以蒙混交差。至此之后,倪瓒就下令,你丫就每天清洗那棵树。最后,树被洗死了。有时带女人回家,也要让人家清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倪瓒画作里只有山,水,树,石,没有人,连渔樵僧道都不曾出现,一片天地苍茫真干净的感觉。

相比意境,让我一见钟情的是他画作里的留白。

许是一种缘分,白天的时候,倚在阳台看树看云,还在想着中国山水画里的留白,想着人与人情感之间的留白,晚上就遇到倪瓒,用让人惊叹到无言的画作,提醒我,怎样的留白才算最美,最自由。

一棵树便是一棵树,一块石头便是一块石头,惜墨如金,树与石头之间没有丝毫多余的存在,或者点缀。而留白之处便是流水澹澹,光阴苒苒。世人愚蠢,偏偏要破坏如此一种清爽,在上面盖上一个又一个像章,以为如此便是取得和拥有。

我猜想,这位一意孤行的画家,应该是个寡言的男人,没有性欲的时候,心中唯有春树与秋壑。人性总是带来讽刺的一面,这么一根筋地将洁净追求到极致的人,最终,因为不愿妥于协权势,被折磨死于肮脏之中。即便如此,他的心依然干净到不沾染一粒俗尘。

醒着,我们总有有太多事情要去做,去努力完成。我们也感到无可奈何,心有不甘情有不愿,到底还是把纷繁琐事、各种杂念狠狠的或者力不从心地嵌进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时间背负太多终将疲惫。

发呆相当于一种留白,我们是否有必要将时间从头到尾填充得很严实?每一天,允许自己发一刻钟的呆。每一周,允许自己偷得浮生半日闲。每一年,放自己十天半个月的假,作为生活的留白。就像一个房间,角角落落都塞满物品,没有一点回旋、腾挪的余地,一定会让人感到局促、压抑。

凌晨时候,我像八爪鱼一般舒展每一条触角,伸向四面八方,不断向远处蔓延,可以触摸到被遗忘的角落。我能够听到远近高低各种琐碎的地籁,“能够看”到延绵几千公里之外的树、夕阳映照下的雪。我不再是白天那个滞重且寸步难行的“我”。

是失眠,让我回到自己身边。

作者:江徐集少女心与老灵魂于一身的写作者。喜静,爱自由,有时闭门读书,有时出门云游。个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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